张管事有些不耐烦，若是他已经许了这么多的好处，章氏还是因性情懦弱退却了，那他岂不是丢人现眼？
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，怎么对着章氏就许出那样的条件。大概是觉得章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，手里只怕还藏着他不知道的绝活儿。他一时贪了心，才想争取一下。
此时是万分懊悔。
林嫂子看着管事此时的脸色，心里更是得意。如此怯弱，管事最是不喜，还是赶快回家去，别挡了她的财路才是。
章晓岚深吸一口气，似是下定了决心，抬头看向管事。
“小女子愿意追随风华楼。”
一句话给张管事吃下定心丸，让他喜笑颜开。
一旁的林嫂子脸色突变，暗暗咬了牙，下了决定，必定要从这小蹄子手里掏出钱来。
她不能白白损了银钱！
张管事看看时间差不多，就让众人散了。
却递给章晓岚一份饭菜，章晓岚诧异。
“想必你家中饭食不丰，这些你也带回去吧，只要别嫌是贵人桌上吃过的。”张管事绷着脸，大概是下午章晓岚带饭回家，让他有了此种猜测。
这有什么？放入锅中热一热，就只剩下美味。再者说，贵族讲究饮食有度，张管事他们收回来的都是基本上没动过的菜，傻子才不要。
她的钱留着让皇商帮她找女儿不香吗？
章晓岚欢欢喜喜谢了张管事，快步赶往家中。
到了睡前，章晓岚依旧想笑，原来当一个恶人如此开心，怪不得她之前总是痛苦难过。
总是为别人想，为难的都是自己，何必呢？
鲜少一觉到天亮，章晓岚这一晚上可说是睡了一个好觉。
早早起床，收拾一番，赶在辰中到了风华楼。
厨房已经煮好了早食，简简单单的汤饼，章晓岚吃得很开心。
不过，大概什么时候，免费的饭食吃起来都很开心吧。
风华楼主要是午时和晚间营业，故而上午的活儿主要还是把昨日泡在水里的碗盘再清洗一遍，把各项菜蔬清洗备用，肉食不用他们操心，干货也偶尔需要他们泡发，一般都是厨师的活儿。
章晓岚吃完饭，到石板前站定。
张管事来分配差事了，“胡定，洗菜；林氏，泡发干货；宁远，杀羊；……章晓岚，剖……鱼。”
不知道为什么，张管事念到她的时候，顿了一顿，石板周围围着的众人也有些诧异。
新来的剖鱼？
“差事可有异议？”张管事扫视一番，目光最后落在章晓岚身上。
哦，原来是怕她不会杀鱼啊。
那在这个单表上动手的人可就要失望了。她虽是国学博士的女儿，但是爹不疼娘不爱，日常都是自己动手，杀个鱼不过是小事。
众人回了无异议，有人忐忑，不住看向章晓岚；有人得意，带着嘲讽的目光扫向自己。
章晓岚想了想，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，愁眉苦脸跑向原来主管剖鱼的李二，他现在改成给客人的马喂食了，这可是个轻省活儿。
不能笑，千万不能笑，笑了林嫂子只怕是要问她要亏损的钱。
章晓岚向李二确认了之前剖鱼的标准，让李二剖了一条作为样例，她就开始剖了。
院里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了章晓岚。有人忐忑，有人胸有成竹，有人看热闹，有人随时准备打报告。
章晓岚心中暗笑，就这？手段恐怕是不太够看。
用破毛巾按住了鱼尾部，那棒槌打晕了鱼，取腮，破腹，取出内脏，还小心把鱼腹内壁的那层黑膜去除，手指勾住鱼嘴，带着整条鱼在木盆里的清水涮了两三次，一条鱼就清清爽爽躺在案板上了。
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，直到鱼被剖好，众人都没反应过来。
张管事倒是对章晓岚刮目相看。
行事有方，先循旧历，再做改进，对庖厨之事也甚为了解。
日后倒是可以做做后厨的小管事，如此人才，厨房调度对她应无甚难的。
章晓岚按照厨房的要求，先剖了几条，洗了刀，把鱼端到厨房。
回到院子，就歇了下来。
后厨剖鱼其实是件轻松事，所有的鱼并不是全部都要立时杀完，只是需要提前做出来的按数量先剖好送过去，其余的就按照前院接单的情况来剖。
不过章晓岚心中有数，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，今天她怎么可能歇得下来？
说来就来，她坐在胡凳上还不足一刻钟，林氏就来了。
“你这份差事是我找来的，为着这个还花了不少钱上下打点，你得把钱还我。”林氏把章晓岚拉到后门旁边，提要求提得理直气壮。
章晓岚其实备了银子，只是想看看林氏想怎样，若不贪，银子给也就给了；若贪得很，那自然是一个铜板都没有！
